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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 前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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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韩风年的妻子倚芳,在此地还颇有名气,是此地的名妓,她的身份在妓坊里相对较高,因此,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小院。

  韩风年经营自家米铺,给倚芳院子定时送米粮也是米铺的任务之一,每次去送粮,倚芳派人拿的钱或多或少都会余出一些,这让韩风年很过意不去,因此,至后去送粮,他都会交代伙计多装点,或者捎带着带去点其他小玩意儿。

  有一次,韩风年从一位布匹商人那里购得一匹上好的缂丝布,量了尺寸,裁剪好装在了运粮车上,一并给倚芳送了去。

  倚芳见到那些足够做一套衣服的上好缂丝布,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,她知道中原的缂丝技艺纯熟,寸布寸金,极其珍贵,因此视之位珍宝,永藏之。

  自韩风年送了倚芳缂丝织布后,倚芳每日便盼着听见韩家米铺送粮人在门口拍门的声音,更是无时无刻不希冀看到米铺的额外赠送。

  倚芳每次出手阔绰,韩风年便也根据余钱额度挑选其他物件或者多加米粮聊以补充,这一来二去的,倚芳与韩风年彼此都认为对方应是不错的人。

  韩风年忙于生意,又长年奔波在外,无瑕应朋友之邀赴各种热闹的宴席,且送米粮的事情都是店中伙计去做,所以无机会见倚芳。

  而倚芳虽有自己的独立院子,但出行依旧被妓坊严管着,也因此,两人在一年多的时间里,就只那样互相馈赠着,竟一次面也未曾见过。

  阅人无数的倚芳,竟然开始对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动了心,她用画笔画出脑海中韩风年的样子,闲暇时为他缝制衣服做鞋。

  听说见面的那日,韩风年却是极其狼狈的。

  韩风年管理的米铺,一直以来生意都是极好的,可最近却亏损的很厉害,原因有很多,对手故意压价,导致店中米粮无人购买,甚至还有人故意往米斗里撒沙石,此种情况,韩槊便不让韩风年管理了,心灰意冷之际,满腔烦闷无处排解,便披着一身土,晃晃悠悠的走进了晴芳楼。

  这是他第一次入妓坊,目的只是为排遣心中烦闷,老鸨一看是韩家四少爷,便殷勤招待,唤来倚芳侍候。

  倚芳成为晴芳楼头牌是有原因的,她不仅善歌,还会谱曲子,曾将大宋名人柳永之词重新撰曲,弹唱后不出五日,外面大街小巷皆可闻新歌之音,人人传唱。

  去过晴芳楼的文人雅客,听一曲倚芳的新歌,无人不发出这样一声喟叹:伊人林中仙,奈何陷污渠!

  韩风年被倚芳搀扶着进了绣房,与平日一样,她斟酒与客人对饮三杯,然后走到七弦琴旁,坐定弹歌.....

  “伫立长堤,淡荡晚风起。骤雨歇、极目萧疏,塞柳万株,掩映箭波千里。走舟车向此,人人奔名竞利。念荡子、终日驱驱,觉乡关转迢递。何意。绣阁轻抛,锦字难逢,等闲度岁。奈泛泛旅迹,厌厌病绪,迩来谙尽,宦游滋味。此情怀、纵写香笺,凭谁与寄。算孟光、争得知我,继日添憔悴。”

  琴音如山泉,冷冽清新,一曲柳永的《定风波》终了,倚芳调弦欲唱第二首,回头发现韩风年已经醉卧在地,她只得作罢,上前扶起韩风年。

  韩风年忽然挣脱她,晃荡着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看着外面,道:“不知他们今日送粮了没有?”

  倚芳:“送粮?”自韩风年进门,她便留了一个心眼,听管家说,这是韩家少爷,于是她便想确认是不是她心里的那为韩少爷!

  韩风年:“对,此处西南方的一座小宅子,听伙计说那里住着一位姑娘,也是晴芳楼的,我们经常给那里送去米面蔬菜,说来.......”

  打了一个酒嗝,继续道:“我还从未见过那姑娘,你方才唱的真好.....走舟车向此,人人奔名竞利。念荡子、终日驱驱,觉乡关转迢递....哼!如今我这操心家业的荡子,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。”

  倚芳闻言,便知晓了一切,今日老天开眼,让她见到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。

  韩风年脸颊被酒熏红,随手拿起一支长萧,以萧做剑,在房间里挥舞起来,醉中舞萧,竟也舞出一番趣味来。

  倚芳款款而坐,痴望着眼前舞萧之人,笑靥如花。

  在之后,韩风年去晴芳楼的次数多了起来,最后一次,他带着毕生积蓄,毫掷百金,将倚芳从晴芳楼赎了出来。

  倚芳将做好的衣服鞋子以及一直珍藏着的半匹缂丝布打包好背起,跟着韩风年出了晴芳楼。

  从晴芳楼出来,韩风年将倚芳的卖身契撕了个粉碎,牵着她的手,去了韩宅。

  去了韩宅后,结果可想而知,两人自然不被家族欢迎,毕竟在这之前,韩风年负责的米铺,亏损了一大笔钱,韩槊便将那米铺的经营权收回,另行给了韩老大,此时韩风年回去,无疑是去自取其辱。

  此时的他,物质上一无所有,但他不曾绝望,风雪之夜被韩槊赶出家门,他牵着倚芳的手,心里无比踏实。

  在灵州城外的一处村子里,两人安了家,倚芳学会了做豆腐,韩风年帮人记账,日子清清贫贫,但也过得去。

  后来,他们的女儿出生了,取名韩书昱。

  期间韩槊曾悄悄带人来看过,看到简陋的小院中,一家三口欢声笑语的样子,他便怒火中烧,他将所有的错归结在倚芳一人身上。

  昱儿长大了,出落的水灵清秀,一家三口的生活依旧幸福。

  周大夫的医馆悯悦堂,无论是最初营造还是之后的经营,有一半的资本乃韩家所出,因此,韩家与周大夫可以说是主家与门客的关系,韩家很多事情,他基本都知晓。

  周大夫与韩家几位少爷,关系都挺好,说最好的,还数与韩风年,那韩风年若是心中愁闷难当,经常找周大夫把酒叙衷肠,秉烛畅谈中,他也会给周大夫吐露更多的事情。

  韩风年后来重新回到韩家,也是一种顾全大局的行为,因为那样的平静日子过了没多久,灵州城内就发生了那些事情,百姓惶恐不安,原先与韩风年交好的吐蕃人、回鹘人如今都不与他们说话,平时交流,眼神多过话语。

  另外,周大夫从韩风年那里得知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。

  有一天夜里,韩风年外出帮人理账还没有回家,家中只有倚芳和昱儿两人,倚芳吹灭烛火准备就寝,忽然一人破门而入,昱儿惊声尖叫,那人直冲向昱儿,倚芳见状,来不及披上外衣,拾起桌上的针线笸箩砸向那人。

  月光如水,透过窗户倾洒在屋内,倚芳着睡衣,站在月光中,看上去风情万种。

  那人随即转身扑向倚芳,徒手撕开她的衣服......

  昱儿蜷缩在被窝里,不知如何是好,她听见母亲的叫骂声,额上冷汗直流,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她忽然翻身而起,举着被子扑向了那无耻之徒。

  那人被昱儿用被子紧紧裹住,挣扎着要出来,黑暗中不辨方向,甩来甩去撞在墙上,摔倒后,昱儿被他挡住,翻不起身。

  倚芳举起长凳,喊了一声:“昱儿躲开!”后,狠狠朝那人砸去!

  砸了不知道多少次,那人不动了,倚芳将昱儿拽出,母女二人抱头痛哭。

  昱儿找出衣服给母亲穿上,点起灯,坐在母亲身侧,等父亲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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